反腐越深入,越考验决策者的魄力、格局和境界,特别是针对国际追逃追赃,既要遇到国际既定腐败治理格局的挑战,又要突破国际法律制度差异的藩篱,如何适格表达国家反腐的坚定政治意志,不仅是一个国际反腐合作问题,更是着眼全局、破除私心、勇于担当的问题。27日,中央反腐败主管机关依据职权规定,首次以公告形式对追逃追赃重大事项进行履职公开,同时依法发布了位列“百名红通”名单的部分外逃人员藏匿线索,这将有力地压缩外逃人员的躲避空间,在其充满惊怖的内心世界楔入了一把追索的利剑,让其惶惶于国门之外,彻底丢掉侥幸心理。

　　公告的发布,全面彰显了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国际追逃追赃作为反腐败的特殊重要领域,取得了重大战果,在党的十九大召开前夕,这些战果表明我国的腐败治理正经由贪腐震慑到制度保障的转型。近年来,面对多元的利益格局、复杂的社会诱惑,个别国家工作人员或特定职务工作者经不起考验,抱着损公肥私的心态预先精心设计,意图“捞了就跑,跑就跑了”；还有一种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最后只能定位为“失踪不知去向”。流风所及,不仅腐蚀干部队伍、损害政府形象,尤其危害执政信任,还极大地侵蚀社会的“精气神”。十八大以来,在党中央的坚强领导下,我国将反腐国际合作提上日程,从而使中国国际追逃追赃工作有了明确定位:即中国在一定历史时期基于反腐败的形势特征、目标要求,在尊重主权、体认差异、平等互利、立足实效的原则引领下,在国际国内两个反腐领域倡导零容忍、零漏洞、零障碍的长效合作机制,实现腐败外逃善治的一系列方针措施的总和。其实质是以参与国际腐败治理加大国内腐败震慑。正是在这一定位下,如公告所述:“截至2019-03-26,先后从90多个国家和地区追回外逃人员2873人,其中国家工作人员476人,‘百名红通人员’40人,追回赃款89.9亿……”中国追逃追赃工作定位因为深深植根于中国政治发展的现实境况,对中国国内反腐败工作和国际腐败治理具有完备的情境分析能力,并为我国国际司法合作提供了协作的范式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这也意味着具有中国风格的反腐败战略正是以明确的历史方向意识去解决腐败发生的历史性根源,从而取得了重要成果。

　　公告的发布体现了当前中国的国际追逃追赃获得了广泛的关注。以正式的公文规范向国内民众、海外华人、国际友人、友好国际合作主体进行适格回应,表明了中国对外逃人员“零容忍”的坚定态度和“一追到底”的勇毅决心,体现了中国治理腐败的政治意愿。外逃问题长期得不到遏制,既有国际腐败治理的博弈原因,也有制度缺陷。一些国家工作人员,淡忘了忧患意识,松懈了责任担当,热衷于享乐主义,沉溺于奢靡之风,“捞了就跑”,不但严重侵害国内人民利益,还逃往外国华人华侨社区炫富摆阔,损害海外华人华侨勤劳正直的良好形象；有的甚至为千方百计寻找栖身地,肆意破坏他国法制；还有的甚至挑起国际司法争议,破坏国际反腐败合作,并寻求支持力量造成国际交往障碍……国际追逃追赃难度之大、成本之高、程序之浩繁,甚至存在不可掌控的风险,依法发布公告,有利于构建预防和惩治贪腐外逃的柔性协作体系,能最大程度地震慑腐败外逃的目标冒险,也才能从亿万群众中凝聚起珍惜反腐、推进反腐的磅礴力量。

　　公告的发布深刻表明了中国参与全球腐败治理的自信与善意。当今世界对中国参与全球政治的接纳心态正面临复杂变迁,我国追逃追赃的刀锋所向,不可能皆大欢喜。但当前腐败跨国迁移表现出其超越社会文化界限和意识形态区分的严重危害。反腐败国际合作面临的难点是国际主体间有着相对稳定的法律体系,对腐败犯罪的预防和惩戒必须通过刑事司法协助或柔性合作协议展开,这关系到国际主体间的复杂关系,其间绞杂着意识形态、经济利益以及具体法律制度方面的博弈和矛盾,因此成为严重制约反腐败国际合作的“瓶颈”,但腐败外逃使得各国必须寻求建立成熟的协作治理法律体系,以形成打击和惩治腐败外逃的制度共识。中国在取得国际追逃追赃阶段性重大成果前提下发布公告,是以勇于担当的战略定力和腐败治理自信,使中国倡导的追逃追赃原则,在国际反腐的对话与交锋中,显示预防和打击腐败迁移的重要意义。事实上反腐合作面临各种博弈,个别国家可能不会严格遵照最有利于国际规则的利益办事,而是采取利于国别利益的规则行动,这种情况一般包括尚未建交国或特定时期外交争端国,例如公告中个别外逃人员获得相应护照逃往尚未建交国。公告以严肃的政治意愿表述,体现我国尊重国际性反腐败规则的坚定政治意志的表达。这将对我国构建国际反腐合作网络、达成更广泛的国际司法协助、获得国际社会善意认可,产生重要影响,由此将能够进一步形成有部署、有分工、明责任、能追责的高效追逃追赃工作体系,进而织密合作天网,堵塞外逃人员的可能通道。

　　公告的发布有利于凸显我国在国际反腐新秩序中的地位。中国作为崛起中的大国,在全球腐败治理中的影响越大,各方对中国的期待也越高。尤其是中国对全球腐败治理的深入参与,部分境外观察视角在赞赏之余有些意味深长,认为中国参与全球腐败治理的目标图景并不明确,甚至基于意识形态认为中国反腐因自身政治特点会陷入政治反腐或运动反腐。这些观点显然未能意识到中国治理腐败的广阔视野,未能关注到中国法治反腐的铁拳不再藏于天鹅绒手套之中,而是高悬的利剑。以绝对的眼光窥测中国,体现了对历史的无知和想象力的匮乏,但同时也印证了当前我国在反腐国际合作话语权构建方面的急迫任务:应该从顶层设计的宏阔眼光,在国际上完整解释全党和社会对以制度建设来遏制腐败的价值共识、中国法治信任共同体建设廉洁中国的目标共识,并在此基础上鲜明主张中国风格的国际反腐新秩序。公告的发布,将首次以中央反腐败主管机关的名义,表达了中国对国内腐败和国际腐败依法治理的切实态度,中国国内的“打虎”“拍蝇”与对外的“天网”“猎狐”并行不悖,是中国反腐败的完整闭合链条。中国追逃执行机构将继续坚决贯彻相关决策部署,力求将涉腐分子一追到底并绳之以法。

　　“上下同欲者胜”,反腐无疑能获得广泛掌声、凝聚最多共识,追逃追赃更是因繁杂和风险为人民所关注。诚如公报坦诚表明:“截至2019-03-26,尚有涉嫌贪污贿赂等职务犯罪的外逃出境的国家工作人员365人,失踪不知去向的国家工作人员581人……”追逃追赃工作显然还继续在路上,但中国必将以“风物长宜放眼量”的远见,将国际追逃追赃工作推向深入,原因无他:对建设廉洁国家锱铢必较的维护与信守,是国家发展的恒久价值之一。

　　(作者系中国廉政法制研究会副会长,法学教授)